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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青山到重庆，是有重要事情，8月21日，飞机从西郊机场起飞，经西安、成都到达重庆。第一次坐飞机，在跑道加速时有点紧张，离开地面就完全没事了，房子变得越来越小，燕山山脉出现在眼前，层层峦峦，连绵不尽，十分震撼，这个感觉，要能用画笔画下来就好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正待我辈保卫。飞机越升越高，山脉不见了，只能看见云海，云海在舷窗下方，如梦如幻，有点不踏实，缺乏某种实在的力量感。飞机在高空，颠簸有些剧烈，他旁边老孙一直在闭目养神，这次调查组三十来人，各单位都有，包括总理秘书温同志，随总参军务部陈彬同志乘专机赴渝。情势严峻，责任重大。在成都，接到成都军区张国华同志的报告，当前重庆情况十分严重，中央赴渝调查组到达时可能遇到意外，所以为保证安全起见，将调查组赴渝之事向各群众组织讲了，并让他们保证安全，不要组织欢迎。原来曾想从重庆机场到54军驻地用直升飞机接送，後来大家不同意，因一路各群众组织都有高S火器，若打中就更加危险，所以最後决定还是公开行程的好，这样再发生问题由他们负责。

        气氛变得很紧张，有种上战场的感觉，作为组里的一个小兵，邓青山的武器是照相机。当飞机从秦岭上空低低飞过时，无边的雄浑，又一次震撼，很想拍下来，不过，胶卷要用在重庆。能进调查组是他的荣幸，他想一定不能辜负首长的期望和组织的信任，要将重庆的问题真实记录下来。如果能见到田秀同志就更好，田秀同志是六月份到的山城，对这里的情况一定很了解，田秀同志应该没有安全问题吧。下午五点四十分到达重庆，总的情况看来还好，没有发生意外。天气十分炎热，坐在车里，汗流不止，无人说话，只有蝉鸣，愈显安静，机场到54军军部，有三十余公里，沿途有居民的地方，老百姓自发组织了一些欢迎队伍，看来山城人民是想早日解决重庆问题。54军军部在红岭佛图关下，地势险要，为重庆咽喉。因调查团来，54军向各革命群众组织提出四条要求，当日情况看起来较平静，可是到晚上就不平静了，枪Pa0断续S击，到夜间4点时打的激烈，方向是在长江的南岸。到驻地後，调查团分头询问了部分群众，据反映，昨日晚上打的b较激烈，两派相互Pa0击，从11点开始，打到今天早上七、八点，打了一夜，估计一夜打出Pa0弹不下二万余发。

        调查组到达第二天，因初到，研究确定：1派出部分人员到市面了解情况，当时组织二个组，一是进市里了解动态及动向，如观察市面和大字报等，二是到北碚，听说那里发现许多被杀害的屍T。2召见二大派组织头头，交待中央调查组来意，并协商双方派代表去北京谈判问题。3请54军首长汇报下重庆文化大革命以来情况。4进一步了解二派组织的具T组成。上午老孙带队，邓青山随一个五人小组往东进城观察动向，总的看来出去时b较平静，市面上人来人往不少，许多小商店也半开了门，街上还有些摆摊商贩，他们出去未受阻止。後来他们去了上清寺，上清市地区多处有Pa0击痕迹，包括市革筹大院。邓青山拍了一些照片，街两边断墙残垣、黑sE废墟甚多。中午，随54军几辆军用吉普，从市革筹回红岭，途经两路口山城电影院时，意外发生了。突然响起密集枪声，车队被打，有一辆军用吉普停下了，一动不动，看来凶多吉少，另几辆加速通过火网，他们车辆在最後，也被拦阻，并瞄准对调查组S击，他们不得不转道文化g0ng暂避，还好调查组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在文化g0ng一直等待，晚饭时才回到了红岭，陆续得到的消息是，54军g部处长及一名驾驶员被打Si，保卫处长被打伤并抓走，文化处处长等多人被打伤，一辆军车被抢走。公然攻击军车，砸派这个行动，估计是想抓815派的头头，砸派可能认为用军车接815派头头开会。调查组的车辆被拦无法通过，只好转道到文化g0ng，砸派则说军车上的人员向他们开了十一枪後他们还击，军车狼狈逃跑，到文化g0ng後不敢露面。此事纯属无中生有奇谈，调查组车上根本没有武器，何谈到什麽开枪呢？

        文化g0ng驻有7804部队一个营，营指导员姓王，东北人，他向调查组反映了几件事：一、他们营有名战士，8月13日抬着饭桶经文化g0ng院里给部队送饭，被山城电影院的砸派打来一枪，当场把战士打伤，从腹部穿过，打断了小肠等，战士根本没碍着他们什麽，相距四五百米。二、他们院里指文化g0ng以前住了815派的一些红卫兵，大都是些十六七岁的中学生，考虑到部队的安全等多方原因，动员他们走了，其中有几个小nV孩不敢回去，说只要回去，他们知道我是815派就要杀头，整天吓的哭哭啼啼，要求部队不要赶她们走，给点东西吃，并且说‘我没想到回应的号召，积极Ga0文化大革命参加了革命组织，现在弄得这麽个下场。我什麽都不要紧，只要你不打Si我，叫我是ZaOF都行。’这几个nV孩吓得每天哭泣。三、文化g0ng院里有二个nV战士，一个参加了八一五派，一个参加了砸派，到部队院里後，她们都不敢离开，说部队在这里可以为她们壮些胆，二个人秘密的商量说‘咱俩人谁也不要漏水，都不要说谁参加了什麽派，大家都能活着就好。’从上面的几件事看，1军队是一再控制着感情的，现在g部把部队枪栓都拿下，放哨不给子弹等。2广大群众是反对动武的，吓得提心吊胆。晚上听了54军蓝政委的汇报，看来对反到底派是要作具T分析，他们今天打Sig部处长之後，对军部机关振动很大，司令部g部集中一个房里集T哭泣。官兵情绪有波动，但还是克制的。老孙向陈组长和温同志汇报了今天情况，到北碚的组汇报了视察北碚情况，同去的有北航红旗、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等，汇报说反到底派猛虎团在西农Ga0了个“白公馆”，“渣滓洞”，撤离西农时一次就枪毙了9个俘虏。今天发生的问题，调查组连续两次向中央文革做了汇报。

        第三日早7时中央文革办事组即来电提出三条。一、立即停止对一切工厂、学校、机关、商店、街道和居民点的火力进攻和S击。请反到底派，军工井冈山立即停止对空压厂的进攻，并撤出包围空压厂是八一兵团的总部所在地。二、绝对不允许向解放军防地、巡逻哨和军车S击。三、双方立即达成停火协议，并保证切实执行。电报的开头是，据中央调查组反映，重庆市武斗情况严重，必须立即停止。希望二大派组织做到上述的三条。署名中央文革办事组。电报下来後当即转告两派组织，反到底派表示不满，说他们也有包围我们的地方，为何不撤。这样，派调查小组，赶赴空压厂水陆坦克厂，老孙和邓青山也在其中。行车方向和昨日相反，从佛图关下来直奔大坪、杨家坪，沿途可见战斗痕迹，无轨电车破坏在马路边，电车线东一截西一截，电线杆东倒西歪，很多房屋弹痕累累，倒塌烧毁，路上几无行人，房门全都紧闭，一座烧成黑sE刺目的弧形大楼，据说就是有名的弯弯大楼，而愈近空压厂，坦克履痕俞深，战斗据点和工事愈多。他们在军车上挂了醒目的中央调查组牌子，并通知了两派组织，以防出意外。好容易安全到达，他们把车停在空压厂附近，见到反到底派，把中央文革的三条指示再次重申，经过交涉，反到底派没有撤出包围的意思，调查小组只能做有限的调查，反到底派主要是工人，其次中学生，也有大学生，大都穿着劳保服，拿着自动步枪。他们又到空压厂，空压厂大门有个站岗的nV孩，对他们很热情，开始邓青山有点发呆，差点认错人，以为是单田秀，这个nV孩长得稚气一些，只有十七八，拿着自动步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老孙说：“反到底派怕不会撤。”nV孩说：“我Si也要保卫工厂，坚决执行中央决定。”这个nV孩穿着一身旧军装，圆脸，很神气。邓青山和老孙都来自装甲兵大院，对空压厂的坦克感兴趣，不过这次没看见坦克，和空压厂八一兵团的头头聊了一会，他们就走了，八一兵团很热情，认为中央文革三条指示是支持他们的。坐在车里，大家心情很沉重，眼看着双方要大打，但是无能为力。时间一点点流逝，空压厂高音喇叭突然唱出歌声：“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下午两点左右，砸派高音喇叭喊出口号：“完蛋就完蛋！上战场，枪一响，老子下定决心，今天就Si在战场上了！”砸派对空压厂发动了进攻，先以猛烈Pa0火S击，打着火几个车间。攻击并不仅仅在空压厂，杨家坪中心区建设电影院也被Pa0击起火，他们离开了，後面火光冲天，枪Pa0隆隆。

        中央文革的电报并没有阻止这场严重的武斗，空压厂到次日早上基本上被占领，不过反到底派并没有将人员住进去，很可能是进去後又出来的。邓青山随调查小组去现场观察，发现空压厂大门旁躺着具屍T，就是昨天那个十七八的nV学生，腹部被子弹打穿，左部rUfanGcHa了一刀，整个脸都被刀砍下掉在一旁，惨不忍视！啊呀！邓青山和老孙面面相觑，直觉怒火中烧。怎麽能如此残忍，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杨家坪中心区烧成一片废墟，空气中都是呛人的味道。他得用相机，忠实记录下这一切。目前看来，双方停火是迫在眉睫的迫切任务，如果不停止武斗，人们的生命安全都将遭到威胁。回住地後又有几条消息报导，璧山县有个营的兵力，受军委指示，军区的命令调换防地，来的一个营被反到底派的人抢了枪，50多辆车被轮胎紮坏。另外，说反到底派解决了空压厂的进攻之後，今天就撤到发电厂，听说要向这个厂发动攻势。由此动态看来武斗目前停不下来，还有大打的可能。这日市场基本上没有枪声，城内行人来往较多，但交通自七月二十五日後已全部断绝，电车、汽车均不通行，火车自十九日以来也断绝往来。车站上只有一个售票口专办退票的。水上的交通早已停止，江面上没有行航船只，据说见到船就开枪打Pa0。市面的大字报多是讲武斗的消息。这样：1达到了恐怖的目的，使人们看了，更加恐怖。2激发恨仇感，这样对制止武斗很不利，但在宣传中央制止武斗的三条指示方面没有人提。晚上，大坪方向有火光，有枪声。躺在床上，邓青山难以入睡，今日在现场拍照，他是有些担心的，怕被人打冷枪，这时候Si个人，b什麽都容易，要是出个意外，连遗言都没准备，遗言写什麽呢？连个未婚妻都没有，田秀同志不知怎样了？不知在哪里？不知是否卷入两派的武斗？如果都没事能见到她，一定要把关系挑明，她应该知道他咋想，只是不知她怎麽想？来重庆这麽多天，她应该能分辨出815和反到底谁对谁错。815和反到底，双方都自命左派，是不是有形左实右？

        客观情况的发展，并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当前山城这种大规模的武斗，看来不可能靠一二个止令所能够制止。中央文革的三条下来三天啦，至今没有迹象表明有停火停战的可能。这规模的武斗已经不是什麽打几枪的问题，已经成了战斗X的。正如反到底派井冈山的“井冈之声”报上讲的，“战略反攻新阶段”。这张小报上就是Ga0的什麽“武化革命”，他们把文化革命说成是武化革命。重庆武斗这样严重，大夥心情有些激动，这是可以理解的，既然来了就希望这种局面不要再持续下去，但调查组是否把他们所了解的情况如实的向中央文革反映了大家不了解，所以有些议论，老孙在里面也说了许多带感情的话，觉得国家财产在受损失，人民生命没得保证，实在有些忍心不下，重庆国防工业较多，三线的重要基地，破坏了，这不是小事，所以心里老是不安，大夥想请求办事组织的同志公布向中央汇报的情况。认为应该把重庆市当前的严重问题，b如有关国计民生方面的情况，交通断绝，粮油不足，副食菜类没得供应等，要做个全面汇报，另外对武斗的局面要系统的报上，如战略反攻问题，现在就是要以武力消灭对方。反到底派，占领了空压厂，又开始了向长江厂造子弹进攻，下午四时左右发动猛烈Pa0轰。有的事很气人，22号打Si了54军的g部处长，还说“打Si几个保皇狗，没有什麽。”。

        第五日枪Pa0声小些，但并没完全停下，看起来中央文革小组的三条下来之後，两派的头头们要考虑对策，是欢迎，还是不理睬？这要看他们这场战争的目的。两头来听到的反映是：八一五派热烈欢迎中央文革三条指示，表示贯彻执行，但对方向自己开枪，我还是坚决还击，原则是不打第一枪。反到底派初期对三条有怀疑，说是司令部来的，甚至对中央调查组都有怀疑，说是刘邓司令部派来的，我们对他们信不过。并且还用喇叭公开广播，这种怀疑主要是同54军有关系，由於调查组驻54军，而警司54军又不支持他，所以感情上没有Ga0通。是否还有别的打算，听说反到底在8月22号提出了个上中下策的战略方案，上策是双方停火谈判，这点由於几次达成协议都被破坏，没有信心，中策是打板门店，也就是以武力屈服对方，来扩大占领区，看起来现在是以这个方案付诸兑现。下策即打不赢就撤退到h山，打游击，将来待机反攻，实现农村包围城市。这次战争打起来，他们是主动撤出中心区占领周边和重要的交通要道口，以实行其火力封锁，看起来这套部署非属一般人员所提，是有其可疑的。现在不能笼统的讲两派组织的情况，要作具T分析，原来代表两派的是重大八一五和西师八三一，而现在C纵的是军工井冈山兵团和军工八一兵团。听说最近又出现个奇闻，有个军队军分区的政委，支持砸派，有二个连战士支持支派，政委把战士枪收了交砸派，战士跑了。今天调查组分成两个大组，去长江南一个组，到长江厂生产半自动步枪子弹了解815派方面的情况，去後，听说前天晚上他们组织了部分职工家属抢了37高Pa0连的Pa0弹700余发，说有40余战士衣服被撕破，但对他们并没有什麽反感，有人说明枪暗送，从心情来讲有那麽点意思。另一个组到嘉陵江北岸反到底派地区的江陵厂产37高Pa0弹，前卫厂产水雷，和长安厂以及81中看了下破坏情况及阵地情况等。

        星期日，调查组全T同志研究下步的工作及学习了一些有关文件，对工作如何开展的问题，同志们各有不同看法，总的一点是要求报告深入下去，更多的了解到反到底派的一些具T情况，取得第一手材料，确定明天还要下去到反到底的联络总部。分区政委的事，今天了解事情是这样，是涪陵专区有个政委支持砸派，而司令员支持支派，政委所以支持砸派，是由於这个政委的Ai人原来参加815派，後来由於她有些问题，被815派批判後开除了，就参加了砸派，并在里面成了个小头头，这样政委就叫两个连的枪连队是支持815派的交了，名义是收上集中保管，後来就发给了砸派。这件事引起战士的不满，後来许多战士和基层g部就跑了，反映当兵把枪都收了，还有什麽g的。今天调查组接待反到底派的战士来反映了不少真实情况，他们的谈话一方面反映了对警司的不信任和对调查组的怀疑，也谈到815派的一些问题，更多的是调查组从他们的谈吐中知道反到底派的许多情况，b如说他们的总指挥部设在h山，总头目是个姓h的，年在40余岁，是个领导g部。说他们那天在山城电影院响枪是因为给警司车打h旗，他们不停，就开了枪，说对空压厂的包围是要拔掉钉子，所以把他们打跑了。除此外还讲到，他们内部准备开展个除J运动等。有个十六七岁的中学生男孩，说他是小金猴，别人称他是武斗之花，他自己说：‘我已经g掉八个啦’指被他打Si的人。另外还说，“有次他们抓到个J细，他装扮成老太婆，我们抓到後审问他不说话，後来我们说你不说，我们就毙了呢，後来我们就把他拉出去毙了。”由此，看来他们杀人就似儿戏一般，一个小小娃娃就杀了八个人，真是使人听了感到十分惊讶。他们杀Si的绝不可能都是坏人，其中必有阶级兄弟，这怎能不激起仇恨。

        今天调查组，由组长叫领部分同志去反到底派和815派的总部视察了一趟，沿路见到许多居民夹到欢迎，从他们的表情看来渴望调查组能解决问题及早停火，人民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从接触看，双方的负责人都表示坚决按照主席最近批示和中央文革三点执行，尽快的促成停火，达成协议。但是，事情至今没有完全停止下来，枪Pa0声断续不停，据说就在今日815派在北碚攻下了424部队通信兵技术学校，而反到底派攻下了502发电厂，另外说当前双方都有个战争计画，反到底派打算第一步拿下红港，然後以红港、h山、建设厂、空压厂等三方面包围长江厂。第三步向沙坪坝进攻，如果拿下红港的话就可以把市区中心对外的联络割断。现在空压厂正在准备坦克，据说水陆二用坦克已有4辆，还有2辆牵引车正车改装成坦克，以备进攻之用，815派准备夺取六中，控制嘉陵江大桥，然後夺取山城电影院，拔掉两路口的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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